第二天,我妈手上的烫伤起了好几个大水泡,触目惊心。
我让她请假去医院看看,她却摆摆手,说没事,贴个创可贴就行。
然后,她又一头扎进厨房,开始研究新的菜谱。
“清清,你妹妹说想吃佛跳墙,我去超市买点材料。”
我拦住她:“妈,你疯了?她现在能吃那个吗?还有你的手!”
“她想吃,我就给她做。”我妈固执地推开我,“只要她开心,我的手算什么。”
我看着我妈的背影,第一次感到了无力。
沈月摔断腿,是在一个月前。她非要去爬野山,结果一脚踩空,从山坡上滚了下来,左腿粉碎性骨折。
从她住院那天起,我们全家的天就塌了。
我妈辞掉了工作,全天候在医院陪护。我每天下班就往医院跑,送饭、按摩、陪她聊天。
可她永远不满足。
今天嫌病房太吵,明天嫌医生太凶,后天又说护工对她翻白眼。
所有的不满,最终都汇成一句话:“都怪你们!如果你们多关心我一点,我就不会去爬山,我的腿就不会断!”
仿佛她的不幸,都是我们造成的。
我以为出院回家,她能好一点。
没想到,她变本加厉。
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我妈小心翼翼地讨好她,像伺候一个太后。
而我,成了她重点攻击的对象。
“姐,你今天又加班啊?真羡慕你,不像我,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”
“姐,你新买的裙子真好看,我这辈子都穿不了裙子了吧?”
“姐,你朋友约你出去玩啊?你替我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吧,我已经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了。”
句句带刺。
我试图跟她沟通,她却只会用眼泪来回应。
“姐,我知道我成了你的累赘,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?”
我终于受不了,搬到了公司的宿舍去住。
我以为距离能产生美,至少能让我喘口气。
结果,沈月的电话变本加厉地轰炸过来。
那天下午,我正在开会,我妈突然连打了十几个电话。
我心里一紧,以为沈月又出了什么事,赶紧跟领导请假,冲出了会议室。
电话一接通,就传来我妈崩溃的哭喊:“清清!你快回来!你妹妹她……她把自己的伤口撕开了!”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血都凉了。
火速赶回家,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。
沈月坐在轮椅上,左腿的石膏被她自己砸开了,鲜血顺着纱布渗出来,染红了一大片。
几个亲戚围着她,七嘴八舌地指责我。
“沈清你怎么当姐姐的?妹妹都这样了,你还躲出去住!”
“就是,工作比亲妹妹还重要吗?真是冷血!”
我妈跪在地上,一边哭一边用毛巾去捂沈月的伤口:“月月,你别吓妈妈,我们马上去医院!”
沈月却一把推开她,死死地盯着我,嘴角竟然带着笑。
“姐,你回来了?”
“你看,我现在是不是比昨天更可怜了?”
“这样,妈妈是不是就会更爱我一点了?”
她是在炫耀。
炫耀她赢得了这场“比惨”的竞赛。